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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勤骆驼走天下(一)
捍卫荒漠绿洲专业号 | 2018-12-17

历史上的民勤湖泊星罗棋布,水草丰美,是一块天然的草场。那时,民勤不叫民勤,而称“潴野泽”。潴野泽绝好的草场就是一个理想无比的牧场,在这个牧场上,牛羊成群,骏马奔驰。这幅美好的图景一直保持到了三国时期,在汉朝尤为绝佳。汉朝末年,发源于祁连山最终流入潴野泽的石羊河,上游来水开始减少,土地出现沙化。到唐朝中叶,原来零星点块的沙漠连缀成片,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正式形成。民勤就镶嵌在两大沙漠之中。

民勤地处河西走廊东北部,居古丝绸之路要冲,往西可通亚欧大陆,向东连接京畿重地。这样的地理位置,又有芳草萋萋的鲜嫩草场,理所当然成为骏马腾越的完美所在。所以汉朝时期民勤的骏马天下闻名。到了唐代,两大沙漠出现,骏马的优势渐次被削弱,善于跋涉耐旱耐饥的骆驼开始成为邑民的首选畜物。沙漠上遍处生长的骆驼刺、沙葱、沙蓬等为骆驼的牧养提供了绝美的食料,一时间,古老的民勤大地上骆驼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。正因为如此,史学家们就把民勤历史上家畜饲养的情况概括为“汉马唐驼”,民勤也因此得到“骆驼之乡”的赞誉。

民勤真正有文字记载的养驼历史是在明成祖永乐十一年(1413年)。“官府始定养驼例。每五丁养一驼,三年增倍。凡五丁养二驼者,免应差,地亩征粮一半;五丁养五驼者,征粮皆免;一丁超养一驼者,按例奖赏。以故镇邑橐驼日有增加,不几年,其数至于十万计。”官府的政策就是一个风向标,任何事情,只要有了官府的倡导,立马就会风起云涌。如此众多的骆驼,满足了邑民的肉奶供给,满足了日常的生产役使,承担了官府的徭杂税赋,同时也承担了民众的生活娱乐需求。

过去,先民们跨上马背,驰骋远逐,马上狩猎、御敌,马上得天下,时下,骏马不再,而这遍地逶迤的骆驼却又一次激起先民们的豪情。“业精于勤荒于嬉”,“宜未雨而绸缪,毋临渴而掘井”,故而先民们开始习练骑驼的本领。先是小规模的自娱玩耍,继而是大范围的竞技投注。当骑驼的热情燃遍整个腾格里和巴丹吉林的时候,官府闪亮登场,于是乎竞赛规则、奖励条例、赛场设置等等一系列的条款随之出现。明代宗景泰二年(1452年),官府正式组织了民间的赛驼会,“是年重阳,邑民于城北教场赛驼,红柳岗牧民刘玑如夺其冠。”刘玑如,一个多么鲜亮火红的名字啊!能够想象得出来,当年的赛驼会,拥有这个名字的人独领风骚,有多少衣着艳丽的汉族姑娘为他拍掌欢呼,又有多少身材娉婷的匈奴格格为他翩翩起舞,他顾不上细看一眼,就走向了领奖台,当他接过县丞递送的骆驼奶茶一饮而尽,抱着巨大匾牌往回走时,一片花海登时就将他淹没,无数的彩球早已把他砸得东摇西趄。我无法考证,但是我敢肯定,这个身陷大漠腹地的边陲小邑所举办的小小赛驼会,绝对是我国目前所发现的时间最早、纪年确切的古代赛驼会。

古时,可供人们娱乐的形式十分有限,隔三差五的庙会啊赶集啊什么的,也都是敲杠卖豆腐,提篮售馍馍,“小张年,坐灶火,手拉风匣,从今后说过再不耍它”,虽说人人企盼,毕竟样式呆板,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新的成分添加进来,在内容的新颖性形式的多样性上尤其平淡无奇,说穿了,有一种审美上的疲劳,更主要的这都是些精神层面的东西。而伴随着草原生长,在马鞍上生活的先民,最为需要的是一种精神的畅想,体力的释放,说得确切一些,先民们的骨子里是有一种野性存在的。可是安逸的生活没有战争,野性何得放泄,赛驼就是一种最好的方式。因此,赛驼的习俗一经产生,就久演不衰,且一直保持到了清代。清宣宗道光九年(1829年),“九月十日,苏武山橐羊会赛驼,武举唐灏国夺魁。其役之驼,清癯羸瘦,犹患重疴,而奔走如飞。有询于灏国者,曰:‘驼与马同,竞跑忌饱食饱饮。赛前断水草七八日,届期则饲以精料、鸡卵可耳。’同道者以为经验之谈。”赛驼已成一种职业,并且专门进行研究。如果官府对赛驼不重视,10年赛1次,或者100年赛1次,如果奖励不是特别诱人,10文铜钱打算了事,肯定没有人进行这样专业地研究。

赛驼会倘若仅是单一的赛驼,肯定不是一件盛事,慢慢地,赛驼会与庙会联系了起来,赛驼也不仅仅是单纯的速度角逐,渐渐地有了表演的性质。能够分析得出来,参加赛驼的人数越来越多,赛驼会的规模也越来越大,以致于城区无法容纳,只能移往苏武山麓。苏武山的橐羊会绝对是盛况空前,无法复制的。汉朝时候的苏武就在此处牧羊,“雪地又冰天,苦忍十九年,渴饮雪,饥吞毡,牧羊北海边。”为了缅怀苏武,为了表达对苏武的敬仰,镇番人民把苏武放羊的地方耸立的那座山叫成了苏武山。苏武的魂魄灵气就在镇番大地上氤氲,苏武已经把他的情,把他的爱无私地留在了白亭海。在苏武精神的感召之下,镇番人民诚朴,坚韧,镇番大地上的羊群更是硕壮无朋。也因为苏武的传承,民勤的土羊肉嫩味醇,肥而不腻,没有腥膻,食客吃后满身留香,也就是这个原因,民勤的羊肉成了一个品牌。在跨着骆驼飞奔的同时,若是手中能像玩排球般地耍着一只苏武爷的羊,那会是何等的风光啊,不仅如此,还有一大群的赏赐在那里等着。到了清代末期,赛驼会渐渐成了橐羊会。会上酒肆林立,商铺鳞次栉比,梨园杂耍陈于通衢,各色商品琳琅满目,所有风味美食比艺竞技,邻近区邑皆来观玩,人山人海,这无疑是古老镇番的民俗风情大展示。当然最热闹最精彩的还是驼羊比赛。

如此众多的骆驼,自然决定了镇番邑民的生活会紧紧地与骆驼联系在一起。平时的生活役使自不待说,远距离地长途运输肯定得由骆驼来完成,这样,镇番的驼队就诞生了。镇番的驼队所走的路线东西贯通,南北无际,可以说遍及半个中国。往东北可以经过包头、张家口到达北平、天津;朝东南又转道兰州、泾阳、汉中最后抵达西安、河南;南面去,横穿青海能够驻足西藏;向西沿着丝绸古道,跨过哈密、乌鲁木齐直通北疆;北边更远,一直到达莫斯科。至于到邻近的雅布赖运盐,穿越古浪峡去兰州,翻过祁连山到张掖,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,根本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说。大的商号资金雄厚,一般都有自己的驼队。路程不远,几个店员就能完成,路途漫长,则雇用一个专门的驼把式。小的商号就不行,发货进货都得靠专业的驼队,有时一户商号的货少,就几家子合在一起雇一个驼队。驼队往外运送的货物,基本上是当地土产的皮毛、土布、甘草、枸杞、苁蓉等等,从外面运进丝绸、花布、钢材、棉花、工业产品以及一些日用百货。有时,货物全部运进当地,有时,则会边走边卸边交换,非常灵活。这种情形,也反映在历代文人的文学作品中。清代史学家张澍就在他的诗歌《橐驼曲》中作过精彩地叙写:“草豆为刍又食盐,镇番人惯走;载来纸布茶棉货,卸到泾阳又肃甘。”大多数情况下,驼队驮运的都是货物,个别时候,也会驮人,驮一些搬家去外地的人的家眷。这时,拉驼的人就会在驼背上绑扎一个轿子,就和人抬的轿子一样,妇女和小孩就坐在里面。驮轿晃晃悠悠的,在悠扬的驼铃声中,驼把式亮出嗓子吼秦腔,弹小曲,西北汉子粗犷、高亢的秦腔在广袤无垠的沙漠上像流水一样四处弥漫,歌声就是一把坚实温暖的大手,一会儿就拍得驮轿中的孩子睡着了,紧接着,又把驮轿中抱着孩子的年轻的女眷拍得情思悠悠的,在悠悠的情思中,少妇们的心早已飞到遥远的张家口,飞到了万里之外的迪化。

(原文链接:http://www.minqin.gansu.gov.cn/Item/78744.aspx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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